金屋藏他

自 给 自 足 ,无 情 粮 仓 。

​【主问复/微虎秋】偏爱(1w小配文,视频见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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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虎风云》+《无双》二合一,简而言之:高秋、吴复生、吴志辉都是一个人→_
  *主问复,一点点虎秋,ALL发警告。
  *剪完这个视频,我真的脑完一万字文活,心血来潮还码了一半配文。奈何,发布后无人看懂。当然评论数为3这种事,忽略它就好。
  *这两天,我终于填完文坑,事实证明,最香是脑洞,最难吃是腿肉(葛优瘫.jpg)
  ——
  吴复生这个名字,是吴志辉取的。
  吴志辉不是他老爸,也不是他老母,而是他本人。
  由于职业需要,他必须抛弃吴志辉这个警察身份,完全投入到一个新的角色中去。
  当然,新角色叫高秋,离吴复生登场尚有段距离。
  吴志辉其实不想当卧底,只想当一名普通的警察,抓抓贼、谈谈恋爱、摆一摆官威。
  养育他长大的光叔——与他情同父子的叔叔,有个不服老的心结。他一定想在有限的生命里破获一件大案,证明给所有人看,自己还和年轻一样,拥有魄力和能力。
  可怜吴志辉,刚刚毕业没多久,警服都没穿热,就要换上便装当流氓。
  幸亏他骨子里轻狂,扮古惑仔活灵活现,不会叫人怀疑。
  光叔松口气,叮嘱完,严肃的目送他离去。
  他这次的目标是一家支持走私枪械的大户——李阿虎。
  李阿虎是个只虚长他几岁的青年,家庭背景干净的过分,本人却在黑道上老有名气,不像突然出现。
  走私枪械,耗资巨大。
  吴志辉这次的任务很简单,只是搞清楚李阿虎的经济来源。
  “冚家铲,”吴志辉低骂,“简单个鬼。”
  一连三个月,姓李的都没出现在场子。吴志辉不敢贸然搭线,只能努力和各个夜场的看门搞关系。
  功夫不负有心人,亦或踏破铁鞋无觅处。
  实在找不到办法的吴志辉,破罐子破摔,玩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既然不是吴志辉,而是一个代号“高秋”的卧底,大可真的体验一番偏门的日子,以供将来和女友吹嘘。
  几乎可以想象女友崇拜的目光,高秋的步子轻盈起来,甚至欢快到嚣张的地步。
  “哥——”
  喜悦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高秋产生共情,一望,望到了一对手足情深的兄弟。
  二望,彻底呆住。
  他看到了谁?
  他的目标任务李阿虎,正和一个年轻的后生仔抱在一起,正是后来认识的李问无疑。
  但高秋当时不知道,心里大骂光叔不靠谱。
  李阿虎有个弟弟的消息,对方居然提都不提。足见情报之落后,任务之艰巨。
  他叹了一口气,满心惆怅。
  不料远处的李问忽然停下来,朝他看来。
  李阿虎随之跟上目光,高秋一下紧张起来,面上“嘁”了一口,转身蹭蹭跳跳远去。
  他当然不是傻子,知道李问的学校,还怕逮不住李阿虎吗?
  “谁啊?”李阿虎随口一问。
  李问道:“回国的时候,机场见过。”
  “哦?”
  “他和女朋友闹分手,连保安都惊动。”李问笑。
  李阿虎对这等儿女情长的事不感兴趣,“哦”的附和一声。
  李问不再说话。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但……他有一件事没有同他亲大哥说。
  在机场第一眼看到高秋,他的心中涌起莫名的悸动。仿佛两人上辈子熟识,这辈子注定相遇。
  那感觉,很奇妙:无限接近一见钟情。
  欣喜,亦难受。
  他觉得对方实在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穿着朴素近乎寒酸,剃着男人最难驾驭的寸头,带着土气的围巾,浑身透露着底层男儿的嚣张气焰。
  这太掉价。
  他追过许多女孩,凭借先天帅气的优势和一点点才华,次次都没落空。从未对男人动心,也没想找男人,但并不排斥,遇见就遇见。
  可是,他暗想那对象,至少是英气逼人或者风流体面的男人吧。
  于是他退却。
  带着好奇、惋惜、止损的心情,匆匆一见,匆匆过去。
  在他脑内还未磨灭这个男人的印象时,他又见到对方。
  不知为何,这次见面,他看男人顺眼许多。仿佛是接受对方的缺点,发现迷人之处,连那普通的长相,都可升级为英俊。
  也许是缘分。
  李问只能这样形容。
  “如果,再让我见到他,我就追他。”他心想。
  “李问是吧?”
  不知是哪个鬼才想出的方法,在艺术大学附近收保护费。
  李问刚回国没多久,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皱了皱眉,知道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打起来吃亏许多,决定先掏钱摆平。
  “多少?”
  收保护费的俩古惑仔互望一眼,大概没见过这么配合的。
  其中一个古惑仔伸出五根指头。
  李问准备掏钱,巷口走过一个男人,大喊一声:“慢着!”
  三个人的目光齐齐看去。
  “什么事?”古惑仔之一看不出他的玄机,有脑问一句。
  高秋打着哈欠走近,另一个古惑仔不耐,只听一声“打你啊”,两个古惑仔在同一时间被高秋袭击。
  “顶你个肺——”两人立马反应来者不善,同高秋厮打起来。
  高秋完胜。
  两古惑仔被打的屁滚尿流:“有种报上名来!”
  “老道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尖沙咀扛把子高秋是也。”高秋满嘴跑火车。
  “你等着!我洪门记住你了!”古惑仔顶着乌青的脸跑,临走前放下狠话。
  高秋冲两人比大倒拇指,末了轻飘飘转身,漫不经心地打量学生哥。
  “谢谢你啊。”李问低下头,有些不敢看高秋那双意外“吃人”的深邃眼眸。
  “别谢我,”高秋靠近追问,“刚才他们收你多少钱?”
  李问不明白他何用意:“五千。”
  高秋伸出两根手指:“我收八千。”
  “啊?”这回是真愣住。
  “放心,交了保护费,以后我罩你,”高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贵是贵点,但我值这个价。”
  李问听笑,第一次见人这么收保护。虽然他统共见高秋两次:“好啊。”
  他欣然应承,高秋纳闷,收钱时瞥一眼他,见他一脸无害,十分好欺负,这才放心许多。
  “行了,这是我电话,”高秋撂下一串数字,“有麻烦就来找我。”
  李问将数字牢记在心里,期待下次见面。
  高秋摸后脖颈:事情发展的太过顺利,总觉哪里充满违和,说不出来。
  李问看着他的背影。
  又想起缘分二字。
  两个人有缘,
  有缘才有愿。有愿便会相见。
  缘分。
  李问开始越来越喜欢这两个字。
  可惜。他不知道,那只是高秋为接近他的哥哥李阿虎,设下的圈套。
  对方留给他的,只是酒吧营业的号码。
  李问再遇不到高秋,只好去酒吧堵人。
  运气好,一发就中。
  彼时高秋一脸懊丧,显然没和女友谈妥。
  “艺术,艺术……”他不断嘀咕这两个字,“艺术能当饭吃吗?”
  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的高秋对女友跟陌生男人跑路学画的事情无比膈应,打电话叫对方归家,惨遭挂机。
  心里难过,不屑承认。只好埋怨女友不知好歹,半点不反省自己因为工作冷落多久对方。
  “高先生。”李问看见他,他的称呼让喝酒的高秋有点好笑。
  “叫我秋哥行了,”高秋放下酒杯,“遇到什么烦心事吗?”
  李问不安且期待的坐下,高秋察觉到他手中有一支玫瑰花。
  “是这样的,我喜欢上一个人。”
  高秋挑了挑眉。
  李问鼓足勇气,把玫瑰花递到他跟前:“不知道他会不会拒绝我?”
  这回轮到高秋愣。
  他心想:妈的,遇到个基佬。
  晦气极,又不得不咬牙欲拒还迎。
  “Thank,you。”收了花,赶紧溜。
  “秋哥!”李问不解,他没追过男人,不知道接下来的套路和女人有什么不同,“你怎么看?”
  高秋回头:“你老母没教过你,有付出才有回报吗?一朵花,路边都能捡到啦。”
  李问的脸一下青、一下红。好像被侮辱、又好像被撩拨。
  高秋说话太有水准,速度更是一绝,李问追出去,已经看不到他影。
  “光叔!我不干了!”高秋一回家就这样喊。
  “怎么了,”光叔对他的情绪一向很在意,“不是说有李老虎的弟弟可以利用吗?还说很快摸到老巢?”
  “哎,你不懂,”高秋想了好久,支支吾吾地飘出一句,“怪我过分美丽。”
  美丽的高秋做着此生最不耻的事——骗人感情。
  起先,他从头到脚看不起李阿gay,面上当然不显,相处久了,发觉对方的可爱之处,终于抛下偏见。
  不过,他是不可能同李问在一起的。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我带你去阿哥啊。”
  目的达成,高秋过意不去。
  他有些悲伤,大概知道自己注定要辜负一个人的真心。
  越如此,他越思念女友。他想:阮文才是一份不该辜负的感情。
  高秋打算等任务结束就去找她。
  然而,复合之心硬生生被李阿虎切断。
  那个男人太过狡诈,不相信任何外人。
  临时交货的地点选在坟场荒凉地,一伙人偏要搜身,高秋的腰腹下裹着录音带,可不敢叫人摸到。
  眼看就要露馅,他双手出格支使对方摸到裆部,继而破口大骂,反客为主:“搜啊!摸啊!你不信我就别找我搞事!”
  最后一句话是冲李阿虎喊。
  李阿虎不喜欢变故,故而心情不好:“你不怕死?”
  “你终于出声了吗?”高秋挑衅,“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哑的。”
  他的话成功激怒李阿虎,冰冷的枪支抵住脑门。高秋心里“咯噔”一声。
  “你死过没有?”李阿虎问道。
  高秋死到临头仍旧嘴溜:“死了一半。”
  他想李阿虎这么偏爱他弟弟,总不想弟弟的中意对象就这么死的,况且最露馅的时间已经过去,他自认一切毫无破绽。
  “我不信你会杀了我。”
  他的笃定,让持枪的人饶有兴味。
  李阿虎不是傻子,他知晓自己的弟弟有些天真烂漫,留着心眼,不敢全信高秋。
  要知道他第一次见到高秋,就看他不顺眼。
  他出现的太巧,前不久还有算命说,他在二十九的节骨眼,会遇到他的的克星。
  “哈,荒谬。”李阿虎从不信这些。
  他信任高秋。
  高秋从而清楚,原来支撑李阿虎走私贩卖枪支资金的,是假钞制作贩卖的润利。
  “三代制作假钞,这么厉害?”
  “是啊,”李问很骄傲样子,“都是我亲手画的样板。”
  “既然有钱,为什么要打劫?”高秋问。
  李阿虎放下报纸:“做我们这一行的,什么都要干。”
  “我知道我知道,”李问迫不及待卖弄,“掩人耳目嘛!”
  看样子这个乖乖公子哥,也不是那么乖的。高秋留了个心眼。
  “秋,你跟我走。”
  “好。”他起身。
  “我也要——”
  “我去打劫你去吗?”李阿虎问。
  李问身在这个大家庭,没得选。他一向不喜欢见血的环节,但为了高秋,他觉得他可以。
  弟控果断拒绝:“老实待着。”
  面对李问小鹿般的大眼睛,高秋选择忽略:“放心吧,不会太久。”
  李问若有所失。
  他总觉高秋对他不再热情,不论是明示、暗示,对方都不再接收,反而和他敬爱的哥哥走在一块。
  他不怀疑高秋别有用心,知道两人是坦荡关系,但无不妨碍他衍生疑虑和失落。
  他想自己这回是栽了:还没得到,就开始患得患失。
  高秋做了噩梦。
  同李问没有关系。
  他心大的很,只担心自己的性命。他的噩梦同李阿虎有关。
  “你很害怕吗?”李阿虎问道。
  高秋闻声望向对床,李阿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不知道凝视他多久:“第一次打劫?”
  他没有回应,像是魇着,还没回魂。
  “到时不需要害怕的。”
  李阿虎说完这句,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安慰男人的大傻事,果断翻身睡觉。
  是以高秋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他心有余悸,想到自己的梦。
  他没有告诉李阿虎,他梦到李阿虎因为自己死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
  李阿虎对自己人好的没话说,甚至在他重伤后,不愿意丢下他,情愿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包扎伤口。
  这么好的一个人,高秋为什么要背叛他呢?
  他蓦然想起:因为我是警察。
  是了,我是警察。
  “你告诉我,你不是警察?!”李阿虎的眼睛瞪的吓人,高秋看着他,感觉他要哭。
  他何尝不想哭呢?
  “我是警察。”声音虚弱而坚定,带着痛苦和释然。
  李阿虎在那一瞬间恨不得一枪崩了高秋。
  但是他没有。
  他放任高秋拖着疲惫的血躯离开。
  行规不可破。
  为什么,他没有杀了高秋?
  因为他的傻弟弟,太爱这个男人。
  爱到为他写信痴等、割腕自杀。
  仅仅是这样吗?
  李阿虎闭上眼睛,满脑子高秋的面容。
  他想起不久前两人约定去夏威夷,想起扬言要帮高秋追回女朋友,想起自己内心万分的不舍与酸涩。
  说不得。
  再也说不得。
  高秋这些年的仇家太多,警察身份不知怎么泄露出去,所有人都在找他下落。
  李问被蒙在鼓里。
  天晓得他花多大勇气,告诉自己,要放下高秋。
  “秋。”
  高秋打开门看见李问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的身份败露,他来寻仇。
  “听说你要去找女朋友,”李问红着眼睛,“我能……为你最后剪个头吗?”
  高秋见不得他难过:“干嘛说的那么伤感,剪头嘛,随便剪。光头也无所谓。”
  李问听到这话,笑了一霎。
  他是个学艺术的,只要和艺术有关的,他都会涉猎。有段时间,他痴迷民间工艺,跟剃头匠学了三个月的剪头,所以手艺很好,高秋是知道的。
  知道归知道,没想过这么好,简直变了一个人。
  “好靓仔。”李问情不自禁地说。
  “哈,”高秋高兴,“叫靓哥。”
  李问又被逗笑,转而是漫天的寂寞。
  “再见。”
  高秋走了。
  他惹得事情太大,已经不打算回来。
  高秋没告诉李问,李问好像有预感。
  他不是傻子,他感觉的到。
  周围的异常、大哥的沉闷、高秋的行装、离别的忧伤,在秋后的落叶下显露触目惊心的端倪。
  “再见……”
  他欺骗自己,他们还能再见。
  “高秋,我们分手吧。”女友的跨国来电没有带来好消息。
  雪上加霜。
  高秋心情更沉重:“为什么?”
  “你知道的,你一直都让我等。”
  结婚的话从学校说到毕业,毕业说到现在,一拖再拖、了无音讯。
  阮文等不下去了,她在香港等了吴志辉七年,在夏威夷等了高秋七个月。
  从满心欢喜到心力憔悴,她终于想结束这场拉锯战。
  “你给次机会我,”高秋在电话同阮文说,“我现在就来找你。”
  机会总是不可多得,选择总是措不及防。
  高秋的电话又响起,是李问的来电。话不多,一下掐中高秋要脉。
  “秋,哥被人砍了。”
  高秋捏着飞往夏威夷的机票,机场只余几步,脚步沉重的灌了铅。
  有时候,他反倒希望人生没有选择。
  一边是苦等的恋人,一边是决裂的兄弟。
  一般人都会选择前者。
  可是他不能,他的情况太复杂。
  他如果去找虎哥,阮文无非多等他一段时间,也可能再也不等。
  他如果去找阮文,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却可能一辈子见不到虎哥。
  孰轻孰重?孰轻孰重!
  高秋恨恨咬牙,飞似奔向医院。
  当他看到哭过的李问,就知为时已晚。他听李问说阿虎的死因:
  “那群人要杀的是你,哥不肯说,他们就反了,说哥包庇警察,不给他们生路,”李问没有怪憎高秋,“那群人早就想除掉哥了。”
  高秋沉默地握住他手。
  李问紧紧回握。
  走不了。
  再也走不了。
  李阿虎死了,高秋也死了。
  光叔大骂吴志辉让他再也别回家。
  吴志辉改名吴复生,带着李问和他哥的旧伙计去温哥华避难。
  整整一年,他们没有任何动静。
  就像普通人一样,靠着先前的积蓄,过了一段安稳的岁月。
  其实并不安稳。
  安顿好李问一伙人的吴复生,生离去的心思。
  他的家在香港,女朋友不知还在不在夏威夷,温哥华只是一个住处,他不会久呆。
  这日,他试图给家里和前女友打电话。
  “我求求你,理理我点好不好。”李问崩溃。
  自从李阿虎死后,他的精神就不太稳定,简直把他依赖成老母亲。吴复生照顾之余发现这点,遂和他保持距离。
  不想对方病入膏肓,竟以自杀威胁。
  吴复生呆住。
  “你疯了!”
  难道自杀会上瘾吗?
  吴复生又气又怕,想起李问第一次自杀,自己并无参与。只听李阿虎提起,心情沉重同对方说了女友跑路,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是个笔直的钢铁直男,注定要辜负李问。吴复生压根没想过这年头还有死生相随的爱情,到底觉得自杀只逞一时之快,救回来不会有第二次。
  岂料血淋淋的事件重蹈覆辙,偏生他见不得李问真下去同李阿虎叙旧。
  只得憋着气把他救回来,更悉心照顾。
  “不要离开我。”李问躺在病床上。
  吴复生没有理他,兀自削苹果。
  他削苹果的技术很好,小刀转一圈都不带断的。李问聚精会神地看好一会,忽然想起刚才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复生。”
  吴复生叹气:“在你病好之前,我都不会离开。”
  李问享受他的投喂:“真希望永远也好不了。”
  这话简直是噩梦预兆,吴复生的手微微一顿,李问趁机舔了一口他的手指。
  吴复生像触电似收回,落荒而逃。
  李问轻轻痴笑。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直同吴复生这样过下去。
  可惜不行。
  生计问题,李问不得不重操旧业。
  幸而大家是老搭档,造起假来并不困难。
  工厂里。
  “做完这单,”吴复生看他心情不错,“大家就没拖没欠。”
  李问的眉头皱起来,仿佛没太听见:“什么?”
  “你来搞定变色油墨。”想到李问的疯样,吴复生没有再提及。
  李问好像真的没听清:“好啊。”
  吴复生在李问身上学到很多造假的技术,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
  他用线条在画板上勾勒一个女人的面貌。
  李阿虎死后,他消瘦很多,岁月又毫不留情,磨灭他的傲性。他越来越妥协,闲暇时,会拿起画板画画。
  鑫叔说他成了“画家”
,李问觉得很好,大家都开始这么叫他。
  李问凝视他,画画的吴复生任他看了很久,他不抬头,“我想看画展。”
  “巴黎还是奥地利?”李问欣然同意。
  吴复生仍低头:“香港。”
  “你说什么?”李问变了脸色。
  “我想去看画展。”
  李问夺走画板:“不许!”
  吴复生下定决心,丢下画笔,“我不是同你商量。”
  他恢复我行我素模样。
  吴复生自问这些年对李问仁至义尽,没道理总惯着他,惯到血性都没有。
  李问开始摔画板。
  香港最近只有一个大画展,画展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出发前的晚餐,李问吃的异常安稳,吃完安静地回了房间。
  吴复生皱眉,嘱咐鑫叔跟上去。
  果不其然,房间没多久传来动静:“少爷自杀啦——”
  吴复生大步流星,踢开房门,看到李问手腕淌血,周旁还有散落的刻刀。
  “我去叫医生——”鑫叔急急忙忙起身。
  “不要叫!”吴复生喝令他站住,自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在李问的目光下重重地扇了对方一巴掌。
  “你想死是不是?”吴复生蹲下身子,揪住他的头发,“我成全你,我谢谢你!等你一死,我就再不欠你李家。我要去找我的阮文,回我的香港,当我的警察,过我的日子!你一个人去地底下找你哥玩去吧!”
  鑫叔被他的话惊呆。
  李问白着脸:“你好狠……”
  “我狠?”吴复生冷笑,“我会狠过你?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我能怎么办?难道要我求着你别死吗?你放心,相识一场,我一定会给你收尸,把你和虎哥葬在一起,到时候再带两个孩子到你坟前看你……”
  “够了!”李问大吼。
  “我早受够了!”吴复生也吼,“叽叽歪歪地磨给谁看?像个女人寻死觅活!你以为很威风吗?”
  吴复生每吼一句,李问的脸白一分。
  “我收回我的话,女人都比你硬气,”吴复生的声音放柔,“做男人做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失败。如果我是你,我就活着。要么把人追到,要么把人甩掉,你说是不是?”
  如果他的手没有掐李问的伤口,就更好。
  鑫叔焦灼地看着,真怕李问的血流干。
  “我那么中意你,你把我当垃圾。”李问终有反意。
  “难道一条狗中意我,我也要跟着他不成?”吴复生俯视他,“除非你是狼,有本事叼到我倾家荡产,逼我走投无路,非你不可。”
  鑫叔看的脑门大汗淋漓,没见过把追求谈到这种地步的。
  “少爷,”他惧画家的威严,又怕李问真死,半天才敢凑上去,“你怎么样?”
  “叫……医生。”李问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吴复生在门外松了一口气。
  他因此换来的自由,得到的是前女友一泼劈头盖脸的冷水。
  吴复生的表情很是狼狈。
  或许,是他的错。
  他对阮文的印象还停留在经年以前,说话语气仍怠慢轻佻,甚至带几分嚣张的嘲讽。曾经的女朋友或许能忍耐他的坏脾气,但现在的阮文显然不能。
  幸而他是个成年人,呼吸之间便将失控的情绪收敛。
  没了。
  同阮文复合的心完全消失。
  聪明的男人适时的离开,仿佛对刁蛮女子的宽容,旁人会明白他的苦衷,赋予他理智的光环。
  吴复生后脚刚走,跟随他前去的李问,恨恨地上前,如果目光能杀死人,女人已经死千百次。他好像长出爪牙的家犬,终于有几分狼的影子。
  身体高潮跌落,顶头白炽灯亮的晃眼。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控的呢?
  吴复生失神:好像是他纵容李问捡回阮文的替身开始。
  起初,他并没有想让吴秀清当替身。
  他无比清楚李问心里的人,同样看穿对方的小心机:试图让自己吃醋。
  真是幼稚到可笑。
  吴复生顺着他的计划,做出反击,赐前女友的姓名于秀清。
  他成功令李问无措,将阮文这座大山横隔在两人中间。
  不知情的吴秀清,恨惨阮文。非到事情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惊觉,自己连替身都算不上。
  却只能咬碎牙,往肚里吞。
  没办法,谁叫她真爱惨李问。
  就像李问爱惨吴复生。
  是以她巴不得吴复生死在李问枪决他的现场。
  “你要杀她就先杀我。”吴复生护住被吴秀清绑来的阮文。
  李问表情扭曲:“你就这么爱她?”
  时光仿佛从许多年前穿梭而来,李问羞赧的将情书递到吴复生的信箱里。
  他亲眼看吴复生上楼。
  以为他拿走自己的信。
  殊不知,吴复生拿走的是阮文寄来的信。
  “我欠你的,”吴复生眼中泛起朦胧水雾,“你下手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李问虚张声势地嘶吼。
  他的确不敢。他怎么舍得杀吴复生?
  可吴复生非挑战他底线:“要么开枪,要么放我和阮文走。”
  他将后背留给李问。
  李问手震厉害。
  要杀死心爱之人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但放心爱之人与他人双宿双飞,简直比死还难受。
  “砰砰砰砰砰——”
  李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真对吴复生开了枪。
  吴复生倒在墙边。
  眼底爱恨交织,汇聚喉结,千言万语止步瞳孔,崩溃成解脱。
  欠李家的一条命,他终还上。
  李问眼睁睁看他手落。
  “走啊!”警笛响起,吴秀清强拖他走。
  求生是本能,李问居然逃了。
  他很快后悔,成天萎靡不振,活像行尸走肉。
  吴秀清难受,她认命。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注定要吃苦。
  时间是伤痛的天敌,在她的悉心陪伴下。她坚信李问迟早会缓过来。
  事实证明,他没有错,李问的确活过来。却是因为——吴复生。
  “画家没死,你为什么把报纸藏起来不给我看?”
  轻风吹起夏日薄帐,扎人的刀子疼且无声。
  吴秀清没有回答他。
  李问知道答案,他无法责怪她。
  人总是会对爱慕者格外宽容,无论你爱不爱TA。
  “我要去找他。”
  吴秀清再拦不住他的脚步。
  李问自投罗网,他不是去找阮文。他要引的是吴复生。
  等待永远漫长。
  短短几分钟,好像几辈子那么长。李问局促不安的交替手掌,冰冷的手铐宣告他的失败。
  人群中冲他微笑示威的吴复生是假。
  是他臆想出来的。
  他心灰意冷的上警车。
  “看什么看?”负责押解的女警出言不逊。
  驾驶的小警察安静开车,后视镜倒映他古井无波的双眸。
  李问收回目光。
  死灰复燃。
  他会如何脱罪呢?
  吴志辉决不相信李问逼他出来,只为见他最后一面。
  李问果然不负众望,将说大话的本领发挥淋漓尽致。
  所有人都信他是无辜的怂包,他的背后有一个更穷凶恶极的推手。
  “你只要把画家的事说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李问惶恐不安的回忆。
  回忆初见,回忆爆炸,回忆变色油墨,回忆杀人情节。
  那份脱罪的供词,全都是真的。
  除了有关吴复生感情的一切。
  一切吴复生钟情他的情节,全都是他美化编造的。
  李问低头,悲哀地想:吴复生不爱他。
  旁人只要用这样的视角去看,真相昭然若揭。
  可那群差佬,怎会成为此等事件的知情人。
  差佬辉在烟雾弹中被捉。
  那架势,颇为壮观。
  继卧底高秋、画家吴复生后,他开演自己。
  吴志辉。
  一个平庸的、简单的老警员。
  不出意外,他的人生本该如此。
  “谢谢你。”李问抱住吴秀清。
  那是他唯一能给她的,除了利用,最好的礼物。
  患得患失的女人总爱问“你爱我吗”这种问题,而认命的女人会问他:“你还想他吗?”
  “其实像你跟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得到最好的。”
  李问原形毕露,他一向不是体贴人的主。
  吴秀清独自在房中抽烟。
  烟灰断断,如同即将殆尽的爱情。
  普通人不会在乎爱情是否炽热如火,只有偏执狂和艺术家,才妄想惊天动地。
  尤其吴志辉,到他这种知天命的岁数,爱情早不是必需品,连调味剂都算不上。
  李问大喇喇的投入,就像炸弹。
  不,是真的炸弹。
  真狠呐。
  李问沉入大海。
  嫉妒的女人提前按下炸弹,他奋力跳海,堪堪避开大面积的伤害。
  但那炸弹后的余烬,毫不留情的灼伤他脸颊。
  李问痛的闭眼,一度忘记自救,挣扎在浪涛狂流中。
  黑暗,笼罩了他。
  “听说你把我形容的非常完美。”吴复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李问的故事里,他极度爱慕他,不惜为他付出所有,但李问毅然决然,没有回头。
  像是报复,他带着强烈的爱和恨,虚构出理想型“吴复生”。
  幻想越真实,现实越残酷。李问无比清楚自己那犯贱似的单箭头,清晰地呈现在对方的眼中。他知道吴复生一直在等待远走高飞的机会,是他不肯放手,用一条名叫“李阿虎”的绳索,强行拽住吴复生这只展翅的风筝。
  “嘴长在我身上,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对吴复生,李问愈来愈放肆,亦可说成破罐子破摔。
  吴复生挑了挑眉:“长本事了?”
  他说话的举止无限接近他供词中的吴复生,李问有一瞬恍惚。
  吴复生也许真的爱他。
  他睁眼,入目一片昏黄。
  原来是梦。
  吴志辉站在玻璃窗前思索,自己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演戏演久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他为什么要救李问呢?
  他们已经两清。
  再说亏欠,该是李问欠他。
  竟然利用他脱罪,若非他反应机敏,早被抓起来蹲大牢。
  李问此时想起后续。
  他揭开可以拆封的绷带,轻声细步走近吴志辉。
  吴志辉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到访。等他反应过来,李问如同鬼魅出现在他背后,“我的脸伤的好重,我请医生换了张新的。”
  闻言,吴志辉的表情不太乐观,但尚在忍受范围。
  “喜欢吗?”李问几乎咬他耳朵。
  吴志辉的直男心泛起恶寒。
  多日未见,对方死里逃生,大改往日作风,说话阴阳怪气,且趋势愈来变态。
  “不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都不知你在想什么。”他无法理解身后人的偏执。
  李问趴在他身上,固执的用双臂桎梏他的身躯。
  吴志辉任由他抱,那种细密的侵占感一点点渗透他的四肢百骸。
  他突然觉得长期容忍李问的自己,也有点变态。
  “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我想给你最好的。”
  李问一直很害怕,害怕吴复生离开他。
  他骗了吴复生,他的哥哥,其实为救他而死。
  他太卑鄙,为留住吴复生,撒下弥天大谎。
  吴复生呢?
  他一直知道。
  虎哥死的那么清楚,他哪里会放过那群人渣,他誓要把所有参与者打的半死,再送他们下监狱。
  他是在收队时,意外从一个流氓口里得知:“我们本来是打算算了,虎哥太厉害了,把什么都预料好,根本啃不下他。结果那天突然收到风,他细佬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大家伙全都抄家伙上了。”
  录口供的差佬随即发问:“他细佬为什么要出门?”
  “好像找谁吧。不过十之八九去找他那谁谁,那小子是个基佬来着……”
  高秋掐灭烟,用鞋底毫不留情的碾压。他走到收队的光叔面前:“我不想当差了。”
  “你说什么?”光叔瞪眼,没想到他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要么开除我,要么延长我的线,随便你。”高秋这回打定主意,亏光叔的生养情,他这些年该返的也返的差不多。
  欠虎哥的兄弟情,总得要还。
  “你癫啦?”光叔咒骂他,他充耳不闻。
  当天就带着李问等人失踪。
  假钞案因此保全,无人知道画家的真实身份。
  吴复生把李问护的好好,对方反倒扣他一身黑锅。
  “你早就坏到骨子里了。”他小心眼。
  “是啊,”李问深埋他的脖颈,“不坏怎留住你?”
  双手试探过笔挺的西装外套,透过内衫,撩拨肌骨。
  吴志辉侧头:“你做咩?”
  “收利息。”
  他额角的青筋跳动几下,很快偃旗息鼓。
  李问逐渐肆无忌惮,开始扒他的衣服,时不时在他脖侧留下亲吻。
  吴志辉眉头反复收拢,眼中闪过疑惑、无奈、挣扎等等情绪。
  不知是不是习惯成自然,对李问的亲近,他越来越不抵触。
  “够了吧。”
  他按住李问犯贱的手。
  “你嫌弃我?”语气里满是委屈,“你果然嫌弃我毁了容。”
  吴志辉明知他在卖可怜,但不论多少次,都会动容。
  那是积年累月,刻入骨子里的习惯,怕到死都改不了。
  他手缓缓散力。
  顺势被推到在床,是必然的事情。
  灯光下,他看清李问的脸。
  吴志辉盯半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找不到一点术后的瑕疵。
  小兔崽子说谎都不打草稿的,他上当了。
  吴志辉无语凝噎。
  “我好看吗?”李问两眼晶晶。
  吴志辉撇过头:“也就那样嘛,男人好看有什么用。”
  “那我问你,”李问摁过他脸,“你喜欢吗?”
  吴志辉一时分不清楚他在问,喜欢这张脸还是这个人。
  “喜欢吗?”恋爱脑非要问出个答案。
  吴志辉瞅着那张放大的俊脸。
  从最肤浅的视觉角度出发,他是喜欢的。
  他的“嗯”几乎从鼻音发出,非要补充一句,“马马虎虎吧。”
  李问含住他发声的唇。
  理性烟消云散,某人已经彻底纵坏他。
  下场可想而知。
  大亮的灯光晃他眼疼。
  吴志辉阖眼。
  任由狼崽在身上为非作歹。
  
  谁会说,纵容不是种偏爱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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